你怎么能够这么做！

一家热闹的老北京炸酱面馆里，壶觞交举，欢声笑语，人们兴致酣然地享受着富足生活所带来的感官愉悦。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至少有九十岁的老人，手里端着一个街头乞讨者常用的茶缸颤巍巍地走进来。毋庸置疑，这亦是一个以乞讨为生的老人。

老人走到一张桌子前，晃了晃茶缸，指了指臂上的袖章。看不大清楚，大约是残障或丧失劳动力的证明之类。然后，其中一个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了五元钱，丢进了老人的茶缸里。老人感激地看了一眼，但并未离去，继续晃了晃茶缸。是想多乞讨到一点吧？五元，十元，或者多于这个十倍的钱，对这些看起来很是上层的男人来说，应该是不多的。老人大概也看得清楚，所以没有离去。

这时，旁边的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厌恶地赶老人离开。老人没有动，继续晃了晃茶缸。这个男人一下子火了，一把抓过刚丢进去的五块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是我的钱，我想给你就给你，不想给你就不给你，你快走，不要烦我。”他的手挥得很快，眼睛连看都没有看，似乎怕是霉气沾染了自己。

已经属于自己的钱又被夺了去，老人当然不会高兴。他也许不会说话，依依呀呀比画着，就是站着不走，晃动着自己的茶缸，一副如果不给我我就不会妥协的样子。

这个男人火得更厉害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酒瓶，大声骂着：“你走不走？妈的！不走我砸死你！真是给你脸你不要脸，你想要多少？贪得无厌的老东西！”

眼看着就要发生冲突，店主上前连推带搡把老人赶了出去。本以为事情可以到此结束了。可是，这个男人不依不饶，继续大骂不止，诸如这个老东西多么多么无耻之类的诅咒。两分钟后，可能是觉得空骂不能解恨，于是他就顺着老人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嚣叫着非要打死这个叫花子。

只是一个没有了劳动能力的老人而已！无论他是否儿女成群，抑或家产丰硕出门行骗，他也只是一个老人。比这个骂人的男人的爷爷奶奶年纪还要大的丧失了劳动能力的老人而已。

我没有继续吃自己的面，转身离去。没有感到难过，只是觉得很讽刺。

作为一个教师，我们每天在学校里教给学生的都是脱离实际的美好，要坦荡，要无私，要勇敢，要坚强，要守规矩，要善良，要宽容，要帮助别人……我们巴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美德强加给自己的学生，期冀他们做一个完美的人。

可是，事实如何呢？

有家长问我：“我们的孩子在学校受到的教育，以后是否能够适应社会？”我无言。

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讲解《三字经》的教授钱文忠说了一段话，大概意思是说，如果学生们都是按照《三字经》或者《弟子规》的要求来教育，那么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走上社会以后是要碰壁的。

作为教师，不仅觉得羞愧，还有对于这个充满了暴力、物欲和躁动的社会的无力感与无奈。

教师，我们到底要教给孩子们什么？我们到底在希冀什么？

我期望自己能够对那个吼叫的男人说：“你怎么能够这么做！”可是，我不敢，也没有面对更恶劣后果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