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之湄

也许是山间一缕轻雾，也许是石上一层薄霜，也许是草叶上一滴露珠……就那么不经意间，凝聚、汇集成点点滴滴、涓涓汩汩，终于成泉、成溪、成瀑、成潭，然后成河、成湖、成江、成海……

我出生的地方，是豫皖交界处，远处有山，近处有河。水从山里流出来，带着山的青碧，一路流过来，河两岸也都是惹眼的青树碧草。河道很宽，河水很瘦，如一条细长的飘带，阳光下发出银子般光泽。河边有高大的杨树、青翠的竹林、嫩绿的小草，白色的水鸟起起落落，在水边觅食，在草地散步，在竹林和树上筑巢，这里是它们的家园。

河边也是我们的乐园。我们在这里捕鱼、游泳、掏鸟蛋、骑水牛、摸西瓜……一个个无忧无虑的日子像河水一样无声无息地流去。有时，我们也会躺在河滩上，仰望湛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想像外面的世界，任思绪像水鸟一样乱飞。

我上师范的地方，有一条河流穿城而过，将该城分为南北两部分，南城是老城，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铺面，有不少还是青砖灰瓦、雕梁飞檐；北城是新城，街道宽阔，楼房林立，霓虹闪烁。两城之间，有两座桥，也是一老一新，老桥是石拱桥，朴实而唯美；新桥是水泥钢筋所铸，简单而实用。老桥上有深深车辙，车走得就少，夜晚就坐有很多人乘凉。我喜欢在老城街道闲逛，特别喜欢到几家旧书店淘书，常常有意外的惊喜。

现在，我工作的地方，也有一条河流穿城而过，河是从西南的高山上流下来的，后来在山边建了大坝，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据说可以装下12个西湖。这个被称作南湾湖的地方，四围青山，水碧如黛，小岛点点，游人四季不绝。水从湖里流下来，一路往东，为了不让河水走得太急，人们在河道建了两处橡胶坝，于是常年就有了荡漾的碧波，灵动的水鸟，执着的钓者。

我生命中这三条重要的河，都是淮河的支流，最后流到东海，汇成太平洋的一掬。在水之湄，水给了我们滋润和感悟。

水的流动，多像我们的人生，个体生命就如同那一泓清泉、一弯小溪，总是想方设法要走出大山，走出乡村，最后流进社会、汇入人海。有的依然活泼热情，充满理想；有的死气沉沉，再也见不到当初的清冽纯洁；有的则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发臭有毒！

被人称为“湖畔派”浪漫主义诗人济慈，写的最后一句诗是：这里安息着一个把名字写在水上的人。他让我们一直把生命和水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