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上读春秋
中原广袤,正可跑马。这是大学同窗、诗人王世甫的毕业赠言。2001年,我怀着卧薪尝胆,卷土重来的壮志在豫北小城濮阳开始了我的教书生涯。
2001年9月,工作第1个月,发了120块钱的补课费。我给校友结婚随礼50,坐车去市新华书店买了两本书,花去50,当月的生活费,是给同事借的。
2002年春天,我去北京出差,跑到海淀图书城买了一套全新的考研资料回来,准备“卷土重来”。当年的10月我偷偷跑到菏泽去报名参加研究生考试,后来的报名资格审查中研究生院把电话打到了我的学校,结果可想而知,他们通知我欢迎我明年继续报考。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洋思中学考察学习,伫立在初冬时节的泰兴街头明亮的路灯下,我泪流满面。
也许,我不得不开始考虑怎样做一个教师了。虽然此时,我对中小学教育仍难认同,然而,在最初的时间里,我干得竟然还不错,那是众人对我的评价,但是今天用专业的眼光看来,那也是我自己的一种错觉。我凭着自己的深厚的专业功底,在语文教学中如鱼得水,但是,我还是不读教育类书籍。
记得后来看李海林老师的一篇文章,在那篇《我的读书岁月》的文章里,李老师说:“照我看来,上好语文课,大致由两个方面的因素所决定。第一个方面,有很好的语文功底。上课,不凭其他,就凭你良好的语文素养,就把你良好的语文素养呈现在学生面前,也能让学生喜欢你的课,也有很好的效果。第二个方面,是对语文课程的教学目标、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的深刻理解,科学的设计,严谨的课堂实施。”我最初的语文教学就是靠那点语文底子在教。对语文教学目标、内容和方法基本没有什么研究。
记得当时刚到油田的时候,商贸中心面对中原文化宫广场的一排门面房全是书店,后来我在《濮阳的书店》里提到过,但两三年后,一个个都消失了。我亲眼见证了斯文是如何扫地的。工作的前五个年头,是在乱翻书中度过的,那时读书没有任何规划,仅仅是为了填充业余的生活,阅读多以文学类为主。
但是,毕业十年了,当我感觉我可能不得不和语文教育终生厮守的时候,我无法满足于自己“小有名气的优秀语文教师”这样的称呼而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了。于是,从2010年春节,我开始了教育阅读之旅。
于是就有了和肖川的相遇。2010年寒假,学校为每一位教师配发了肖川教授的《教师的幸福人生和专业成长》,我是在过年探亲访友的间隙中如饥似渴的读这本书的,甚至在零下几度的寒风里捧读朗诵这本书的,我至今也无法估量到这本书对我今后的专业成长会有怎样的影响。但肖川教授对教育宗教般的投入和火热的激情让我热血沸腾,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激情尚未完全泯灭的人,我开始认识到,在任何一个你投入感情和心血的地方,都能浇灌出娇艳的花朵,基础教育目前积弊甚多,这正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地方。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凭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我不比目前正在从事基础教育的大多数人差。不是我选择了基础教育,而是基础教育选择了我,狂傲的说一句话,我想看看我能不能让它有所变化。但变化必须从自己开始,我必须首先要让自己具有改善环境、创造良好教育的能力。
我奋笔疾书了《解读肖川教授关键词》的书评,写得我热血沸腾,激情万丈,我好像又回到了 “为了共产主义而奋斗”的壮志少年郎。我把书评发给了《教师博览》,发给了《教育时报》,也寄给了肖川教授本人。很快,我就收到了回应,《教师博览》的向晴编辑当即回信,“拟刊发”。当我看到邮件回复时,我兴奋异常,于是我就天天去阅览室,看看“拟刊发”到底能不能变成“真刊发”,然后我就看到了《教育时报》“书卷”版的《接近诗意的理想教育》,那正是我的那篇文章,代修鹏编辑给我改了题目,全文刊发!后来我就看到了《教师博览》2010年第7期上我的那篇文章赫然在目,再后来我意外的收到了《小作家选刊教学交流》寄给我的样刊,我的这篇书评被选为首篇稿件刊发——这应该是肖川教授转发给他们的吧,又后来,《山西教育》也在2010年第7期的“博客新作”栏目刊发了该文。
我陷入甫一出手就一篇文章发表四次的喜悦里,而完全没有考虑自己是否违法了著作权法和一稿多投的道德自责。虽然我的新浪博客点击量也不小,虽然我之前也发表过不少东西,但都是小打小闹,没有自己真正满意的,能在这样规格的、发行量这么大的教育刊物上发表文章,这说明自己还“有两把刷子”。这至少说明,我之前读过的那么多书还没有白读吧。
就是凭着这篇文章的首发,我加入河南教师读书会。然后我积极参加了《教育时报》“书卷”版首席编辑代修鹏君策划的一、二期读书沙龙活动,再然后受代编委托,我独立策划了第三期读书沙龙活动并编辑完成了整版稿件。然后我凭着一块“小豆腐块”在第二季度的读书会活动中获三等奖,而得到了100元的奖励图书。我清楚的记得,这一次我买的都是教育图书:李镇西老师的《做最好的老师》、《爱心与教育》,高万祥老师的《优秀教师的九堂必修课》,还有洛克的《教育漫话》。再后来,我在读书会第三季度的活动中以一篇《通过阅读达到主体性自觉》获得一等奖第一名。
从2010年9月份新学期开学开始,在每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我在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工作后,开始了自己的教育阅读之旅。读吴非的《致青年教师》,读李镇西、高万祥、王晓春、闫学、魏书生、程翔、朱永新、洛克、苏霍姆林斯基、钱理群、温儒敏等。经常的阅读到零点过后,我没有感觉到累,相反,我把阅读当成了一种休息的方式。读后有所思便诉诸笔端,于是一篇篇文章被发表出来:《真人镇西》、《爱让教育如此幸福》、《给孩子一种美好推定》等等。
我饥不择食,疯狂的蚕食鲸吞,直到我读到铁皮鼓的《构筑合宜的大脑》。这本书让我清楚了一个事实:对于任何一种职业而言,一定有一个最佳的阅读路径,对于每一个人而言,一定有一幅最佳阅读地图,可以让他最快的成长。于是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专业阅读,我在规划自己的专业路径。对教育问题高蹈式的泛泛而谈,解决不了任何教育实践中的难题,我必须从自己的专业——语文教学中寻求突破。于是我写了《教师阅读拒绝纸上谈兵》在2010年12月16日《中国教育报》刊发,发表后被中国网、中新网等数十家媒体转载。文章对自己的阅读进行了反思:读书是为了什么?写书评吗?发文章是为了什么?挣点糊口的银子吗?我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使自己成为一个“码字”的工具,我读书也不是为了“稻粱谋”。纵观当前教师的阅读与写作我发现,有些老师已经从读书转向写作,读过苏霍姆林斯基,我感叹,我触动,我写书评,我发文章,如此而已,读过李镇西、读过《教学勇气》、读过《致青年教师》……而已而已,文章满天飞,拾人牙慧者有之,自相抵牾者有之,肉麻吹捧者有之,让自己从一个优秀的教师退变为一个职业的“写手”甚至“枪手”,没有主体性自觉,没有职业操守,“卖文只为稻梁谋”。在2010年的工作总结中我写道:新的一年,我要立足专业,发奋钻研,切己用力,让自己通过阅读有所改变:让自己成为一个专业的语文老师、一个专业的班主任、一个专业的父亲!首先我从语文教育寻求突破。
2010年以来,我购买了近万元的书籍,语文教育类书籍近1000元。首先从王荣生先生读起,此时的阅读不是泛读,而是知性阅读,一边批注,一边记笔记,一边写随笔或者读后感,从《语文科课程论基础》到《听王荣生教授评课》,我写了几万字的随笔。然后又李海林、于漪、钱梦龙、魏书生、高万祥、欧阳代娜、李镇西、余映潮、程翔……
在2012年5月份的一篇博文里,我说我最近几年才真正的关心起教育来,并不是因为我开始对当下的教育表示认同,而恰恰是因为想要向孩子们不得不接受的教育问责。我在这里不想对教育积弊痛下针砭,因为我自认为早已超越牢骚满腹的愤青层次,我今天想说的是,教育糟糕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们做教师的应该负有什么责任?我逐渐地开始反感有些人动不动就体制问题啊,社会问题啊,仿佛这样一说,就可以把自己的无能和无为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我认为我们今天做教师的,有太多的人是缺乏担当精神的,是没有大气象的。必须申明,我这样说无意于掩盖教师群体所承受的超强工作量和被各种势力威压到社会最底层的现状,无意于否定最广大的老师们在自己平凡的工作岗位上所付出的包括健康在内的高昂代价(新京报5月28日消息:河北80后高三班主任服毒自杀 称工资1450活着太累)为了教育事业呕心沥血。但你不得不承认,我们还是有太多的老师活得太猥琐了,庸俗不堪者有之,自我设限者有之,更多的是自我矮化,屈从于权势、曲膝于金钱,被愚,自愚,愚人,雕虫不辍,毁人不倦。好一点的把教师这一职业做得匠气十足,完全一个产业工人的样子,还洋洋得意,自命名师。师者如此,能让我们对教育抱有期待吗?能培养出怎样的大师?钱学森之问恐怕要变成天问了吧。
所以,我当时斗胆发出一声呼吁:“全中国有担当的教师们联合起来,要做大气磅礴真教育。”我们不敢自比具有现世承担精神的圣者张载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是我们为人师的,应该有点气象,应该有点担当。至少要做到,精神要要独立,气象要恢弘,志存当高远,勿做老雕虫!教育不能仅仅为社会服务,教育必须应该有超越现世的价值诉求。经师易得,人师难求,我们要做引领学生精神前行的人师,不要满足于做一个解题教练。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我说,欲立人先立己,欲达人先达己!天下为师者倘能如此,众生之幸,国家之幸,民族之幸!
面对着书房高大书柜里2000多册逾四万元的藏书,摸索着近两年发表的百余篇教育随笔,我轻轻的对自己说,要对得起你吃过的苦,要对得起藏在书页里的那些睿智的灵魂,是该谱写新篇,改变世界的时候了——、影响世道人心,这个世界就会因你而不同。
读书啊,读书,读书是人类企图超越有限、改变现实的一种努力,在阅读成就的理念指导下,我们要记得努力做成一些事,促成一些事,改变一些事。
2013/6/7-8国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