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家
每个周末,最心切的事就是回家——可以拒绝朋友出去游玩的邀约,可以拒绝繁杂工作的缠身,唯一不能拒绝的,就是回家看妈妈。因为我知道,从周一开始,独居的妈妈就在盼着我们回家。到了周五,妈妈必定是早早用野菜做了最可口的包子或蒸好了小葱花油卷,等待着儿孙们能够聚拢在她的周围,热闹舒服地吃上一顿晚餐。
其实,回到妈妈的家,在妈妈的身边,何止是满足了自己“孝顺”的心愿,何尝不是给自己的心找到能够宁静、沉敛的时间和空间!
人都是需要归属感的,回到那个自小长大的地方,感到一切都是那么舒服!甚至桌子上多年不用的落满了灰尘的小盒子都是亲切的,凌乱的床铺也理所当然,院子里的紫罗兰死了几棵有什么打紧的,屋后的野菊花长得瘦弱也随它去。最喜欢门前的小小菜地,看到被妈妈侍弄得青葱碧挺的各式蔬菜——冬天的菠菜、蒜苗、芫荽,夏天的青椒、韭菜、黄瓜……它们无一例外地新鲜活泼娇嫩着,恣意地放纵着张扬着生命力,一如归家的自己。
回到妈妈的家,在妈妈的身边,不管年纪多大的人都还可以做回小孩子。冬天的晚上睡在妈妈的脚边,妈妈照样会把我们冰冷的脚揣进怀里温暖,也许还会半夜几次醒来给我们掖紧蹬开的被角。高兴的时候,可以不分场合地猛然给妈妈的嘴里塞块糖果,然后看妈妈只顾低着头边做活边笑;不高兴的时候冲妈妈喊声别烦我,妈妈不会生气,只会轻轻悄悄地走开。
在妈妈的家里,可以穿洗得破洞的牛仔裤,踢踏大得走不成路的拖鞋;可以从晚上八点安心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可以一整天不刷牙不洗脸窝在床上看书吃零食,把所有的家务活扔给妈妈;也可以把妈妈按在沙发上只许她看咿咿呀呀的戏剧,自己拖地洗衣带孩子,把头发花白的妈妈宠得像个宝贝;可以做上一大桌丰盛的饭菜,看全家人吃得热热闹闹而自己在一边心满意足地乐呵呵笑。
在妈妈的身边,可以像三岁的小儿一样不管不顾地任性胡闹,可以口不择言地乱语瞎侃,可以永远不用担心欺骗、背叛、伤害,永远没有紧张、焦虑、虚伪。在妈妈的家里,有的是永远的包容、温暖、关爱、接纳、安全。
记得第一次听《爱心树》这个绘本故事的时候,是弟弟在QQ上给我讲的,当时眼泪无法遏制地汹涌而出,为我的母亲,也为天下所有其实就是这棵大树的母亲们而落泪不止!每一个母亲,都愿把自己仅剩的生命给予她的孩子,只期望孩子能够在累了的时候有个歇脚的地方。
孩子们做习题,他们用最稚嫩最纯真的情感释义其实自己并不理解的“母爱”——“江河是鱼儿的家,天空是白云的家,大地是小草的家,鞋子是脚的家,妈妈是孩子的家。”
大地之于小草,江河之于鱼儿,妈妈之于孩子,每个人的家,都是对孩子最宽容无条件的接纳、拥抱与给予,没有埋怨,没有索取,没有挑剔。每个孩子,在妈妈的身边都是放肆的、自我的、本真的!因为我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在妈妈的身边我们还要累,那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给我们的心憩息呢?
妈妈让我们知道,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站立着一个瘦弱的躯体,她在翘首等待我们回去。她用她本脆弱的灵魂给我们坚强,用她已经需要我们抚慰的双手紧握我们空荡的心。妈妈让我们知道,任何人都没有理由放弃自己人生的责任,放弃自己生活的快乐!因为我们的不快乐会让妈妈比我们更不快乐!我们有义务让辛劳了一生的妈妈安享晚年平静的幸福。
我不大给妈妈钱。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妈妈也是。她从来不乱花钱,给她的钱都是存了起来,到得最后又用在了我们自己身上。所以,每次回家,我都会给妈妈带一些小礼物:能买到的最香软的蛋糕,超市新上的某地特产,一双舒适的鞋子,一桶据说比较健康的食用油……妈妈总是会口头上批评我又乱花钱了,其实笑得是那么情不自禁。那一刻,我知道,妈妈是因我而骄傲和幸福的。虽然她没有养一个大富大贵的女儿,却拥有一个贴心的冬日小棉袄。
看着日益老去的妈妈,我总是有过多的惶恐——我多么害怕有一天我会再也看不见她。多么害怕,我成了一个连妈妈也没有的孩子!尽管我已经老早就长大成人!也许是爸爸的逝去给了我太多的不安全感,所以,在我能够和妈妈相处的每一个时刻,在我能够爱我的亲爱的妈妈的每一天,我总是尽量和她在一起,给她快乐,给她温馨,给她爱,给她照顾!只是怕,有朝一日,我欲养而妈妈已不在!所以,抓住每一个能够爱的时刻去放肆地爱!
哦,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