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里闪烁的人性光华
——托尔斯泰的《穷人》评注
安阳市南关小学 徐文祥 评注
【前评：一篇经典的文学作品，必然是有着他无穷的魅力的。这篇文章一直保留在语文课本中，并不是因为作者是托尔斯泰；但也正因为是托尔斯泰，所以这篇文章才成为了永恒的经典。本文虽然主要写了桑娜，但是却还有另外一条暗的线索，渔夫在外打渔，同样有着和桑娜一样的担心。写桑娜，因为发生了另外一件事——邻居西蒙的死。写邻居的情况，首先让故事更加曲折，但更重要的是让人物在行动中展现他们的精神世界。换句话说，如果是渔夫在家，桑娜在外，结果又是同样的。这样一明一暗两条线索，作者处理得有详有略，而且多处前后照应，结构严谨，而且对应自然。描写人物的方法，在本文中可以说体现了各种形式，无论是动作、神态、心理描写，还是语言描写，都和人物的身份及其相符，让人物在具体的环境中展现自己。更要强调的是，文中还有多处细致的环境描写，每一处环境看似闲来之笔，却恰好是作者匠心独运之处。尤其结尾处对话，最后三段，堪称经典之笔，简洁之中，令人回味无穷。】
渔夫的妻子桑娜【交待两个主人公以及二人关系，但重点又在桑娜身上。注意，这里有两条线，一明一暗】坐在火炉旁【寒冷，炉中有火，温暖】补一张破帆【穷一，一写桑娜勤劳】，屋外寒风呼啸【环境描写，衬托对比下文屋内温暖而舒适，落脚点在桑娜身上】，汹涌澎湃的海浪拍击着海岸【风大，天气恶劣，为渔夫出海打渔的危险铺垫，点明桑娜担心的原因】，溅起一阵阵浪花【再写风大】，海上正起着风暴【桑娜心中也是风暴，不能平静】，外面又黑又冷【与下句对比明显】，在这间渔家的小屋里【小，穷二】却温暖而舒适【对比二写桑娜勤劳】，地扫得干干净净【三写勤劳】，炉子里的火还没有熄【四写勤劳】，餐具在搁板上闪闪发亮【五写勤劳】，在挂着白色帐子的床上【白色，干净，六写勤劳】，五个孩子【人多，生活困难，穷三】正在海风呼啸声中安静地睡着【对比，母亲照顾得好，七写勤劳】，丈夫清早【很早】驾着小船【无大船，穷四；如此天气，危险，担心的原因】出海，这时候还没有回来【出去一天了，至今未归，为了生活，不得不出去，责任在肩，穷五】，桑娜听着波涛的轰鸣和狂风的怒吼，感到心惊肉跳【心中一样不平静，内外一也，担心丈夫】。【本段中运用大量的环境描写，细微之处，无不匠心独运。】
古老的钟【破旧，穷六】嘶哑【穷七】地敲了十下、十一下……【夜深，桑娜等了很久】始终不见丈夫回来【心中有事，无心补网】。桑娜沉思着【开始交代家庭背景】：丈夫不顾惜身体【为了家庭，责任】，冒着寒冷和风暴出去打鱼【危险，担心的原因；生活所迫，穷八】，她自己也从早到晚地干活【八写勤劳，不得不这样，穷困所致，穷九】，可是还只能勉强【可怜】填饱肚子【穷十】。孩子们没有鞋穿【穷十一】，不论冬夏都光着脚跑来跑去【可怜】，吃的是黑面包【穷十二】，菜只有鱼【没有其他，穷十三】。不过，感谢上帝，孩子们都还健康【父母照料的好，九写勤劳】，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乐观，一写善良，不怨天尤人】，桑娜倾听着风暴的声音，“他现在在哪儿？上帝啊，保佑他，救救他，开开恩吧！”【担心】她一面自言自语【终于忍不住才开口】，一面画着十字【祈祷平安，动作】。【对丈夫的担心，更多的是因为这个家庭，丈夫是家庭支柱，更为下文的寡妇西蒙的境遇做一比较，交代桑娜担心的根源，自己更担心做一个寡妇。】
睡觉还早【平时也是如此；今天睡也睡不着】。桑娜站起身来【前文是坐】，把一块很厚【天很冷】的围巾包在头上【天很冷】，点亮马灯【夜很暗，风很大】，走出门去。她想看看灯塔上的灯是不是亮着【这是丈夫返航的方向，如果不亮了，就要再点着，担心丈夫安危】，丈夫的小船能不能望见【天很暗，丈夫很危险，桑娜很担心】，可是海面上什么也看不见【环境恶劣，桑娜担心】，风掀起她的围巾【围巾很厚，风很大】，卷着被刮断的什么东西【风大】敲打着邻居【又一个人物出现】小屋【不大，穷十四】的门，桑娜想起了她傍晚就想去探望【二写善良，只是先让孩子休息了，还要关心他人】的那个生病的女邻居【为下文铺垫，穷十五】。“她病了，没有一个人照顾她啊！”【这样想，三写桑娜善良】桑娜一边想，一边敲了敲门【一边一边，在路上，脚步紧急】，她侧着耳朵听【外面风大，海浪汹涌】，没有人答应。【本段环境描写，引出另一个人物，让故事情节更曲折，人物形象更丰满。让主题更加得以升华，不再集中在一个人和一个家庭。】
“寡妇【点明了西蒙的身份，更深化了桑娜为丈夫担心的理由】的日子真困难啊！”桑娜站在门口想，“孩子虽然不算多——只有两个【和自己相比】，可是全靠她一个人张罗【没有第二个人，穷十七】，如今又加上病【为下文西蒙的死做铺垫，穷十八】。唉，寡妇的日子真难过啊【再次强调】，进去看看吧！【关心，善良的人啊，四写】”
桑娜一次又一次地【时间在等待中过去，另一条暗线索——渔夫还没有回来】敲门，仍旧没有人答应【西蒙已经死了，下文不显得突兀】。
“喂，西蒙！【叹号，大声】”桑娜喊【大声，因为风大】了一声，心想，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忽然想到】？她猛【急切的，又担心一件事，关心他人，善良形象跃然纸上】地推开门。
屋子里没有生炉子【与桑娜家对比，西蒙更可怜，照应寡妇的日子真困难啊，穷十九】，又潮湿又阴冷【桑娜家温暖而又舒适，穷二十】，桑娜举起马灯【屋里很暗，穷二十一】，想看看病人【强调有病，关心，五写善良】在什么地方，首先投入眼帘的是对着门放着的一张床【床离门很近，空间很小，穷二十二】，床上仰面躺着她的女邻居。她一动不动【进一步暗示】，只有死人才是这副模样【又进一步强调】。桑娜把马灯举得更近些【更进一步，屋里很暗】，不错，是西蒙【此时才确认】。她头往后仰着，冰冷发青的脸上【穷的结果，穷二十三，寒冷与饥饿】显出死的宁静【为何宁静？孩子熟睡】，一只苍白僵硬的手【死了很久，穷人的手，穷二十四】，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是命运的稻草？也许是孩子不能放心】，从稻草铺【穷人的床，穷二十五】上垂下来。就在这死去的母亲旁边【可怜】，睡着【能睡着，母爱的体现】两个很小【可怜】的孩子，都是卷头发，胖脸蛋【可爱的孩子，圆脸，健康，与母亲冻饿而死对比】，身上盖着旧衣服【母爱，穷二十六】，蜷缩着身子【依然很冷，穷二十七】，两个浅黄头发的小脑袋紧紧地靠在一起【天很冷】。显然，母亲在临死的时候，拿自己的衣服盖在他们身上【母爱，穷人家的爱】，还用旧头巾【穷二十八】包住他们的小脚【母爱】。孩子的呼吸均匀而平静【再写母爱】，他们睡得又香又甜【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写寡妇家，不只是为了故事的曲折，更交代了桑娜担心丈夫的安全，如果自己也变成寡妇，带着五个孩子肯定比西蒙的日子更悲惨。】
桑娜用头巾【自己的，外面天很冷】裹住睡着的孩子【天冷，自己不用，不让孩子冻着，更不能让他们与死人呆在一起，与后面渔夫的话照应，六写善良】，把他们抱回家里【作出决定，行动】。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害怕，担心，黑夜、死人、丈夫会不会同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一种本性，七写善良】，但是她觉得非这样做不可【不用思考，坚定，再大的困难也要面对，坚强的女人，穷人身上的闪光点】。
回到家里，她把这两个熟睡的孩子放在床上【与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天冷，但孩子没有醒来】，让他们同自己的孩子睡在一起【不嫌弃，爱如己出，八写善良】，又连忙把帐子拉好【不只是为了暖和，与结尾照应，丈夫没有同意，不想让他先看到这一幕】。【丈夫没有回来，生死未卜，可是又给自己的家庭增加了负担。】
她脸色苍白【把孩子从死人身边带过来；担心丈夫不同意】，神情激动【传神之笔，这件事应该这样做】。她忐忑不安【怎能平静】地想：“他会说什么呢？这是闹着玩的吗【自己家庭的困难已经不小了】？自己的五个孩子已经够他受的了【如今又多了两个，一家九口，全靠渔夫一个人，穷二十九】……是他来啦？……不，还没来……【心里矛盾，不知道该怎么说】为什么把他们抱过来啊？【矛盾】……他会揍我的【担心】，那也活该，我自作自受……【坚定信念，认了，善良的力量，九写善良】嗯，揍我一顿也好。【只要能够答应收养他们，坚强的女人，爱邻居家的孩子如此，何况自己的家庭，穷人的品质在闪光】” 【写西蒙的家庭，不只是在写桑娜一个人，而是写在这样的大环境中，西蒙的丈夫是怎么死去的？出海打渔，葬身鱼腹，桑娜为什么担心自己丈夫就可以想象了。穷人之间彼此的感情得到了升华。】
门吱嘎一声，仿佛有人进来了【桑娜在思考】，桑娜一惊【投入的想着这件事】，从椅子上站起来【吓了一跳】，“不，没有人，上帝，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再次矛盾】……如今叫我怎么对他说呢……【再次坚定自己的想法，总是善良占据上风】”桑娜沉思着【心里已经是波涛翻滚了】，久久地坐在床前【久久的，想了很多，暗示时间又过去了许久，丈夫仍旧没有回来】。
门突然【桑娜依然没有准备好】开了，一股清新的海风【已经是早晨了，清新的风，暗写丈夫归来的心情】冲【喜悦】进屋子。魁梧【有力，家庭的支柱】黧黑【经常风吹日晒，出海打渔】的渔夫拖【疲惫不堪】着湿淋淋的【是风浪打湿了还是刚从水中捞出】撕破了的渔网【又被撕破，桑娜今晚还要补网，家里没有新网了；穷三十】，一边走进来，一边说【一边一边，急匆匆】：“嘿，我回来了，桑娜。【进门第一句话，我安全回来了，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我知道你一定等了一夜，我也一样担心你，担心家里，一种责任，穷人的品质】。” 【一句话，足见一个人的内心。轻易不要让人开口说话，要说，就要展现说话人背后思考的最大空间。】
“哦，是你！【惊讶，没想到突然出现】”桑娜站起来【受惊】，不敢抬起眼睛看他【依然担心，传神之笔】。
“瞧，这样的夜晚，真可怕。” 【可怕也要出去打渔，为了家，一种责任；实际是指，你一定很担心吧。更是对妻子的关心。】
“是啊是啊，天气坏透了【重复，无话可说，不知该怎么说】，哦，鱼打得怎么样？【此时才问起，不知该说什么，鱼并不重要，关心的不是鱼】”
“糟糕，真糟糕，什么也没有打到【出海一天一夜，一无所获，日子艰难，穷三十一】，还把网给撕破了【没有打到鱼，还撕破了网】，倒霉，倒霉，天气可真厉害，我简直记不起几时有过这样的夜晚了【即便平时风平浪静，也不能打回多少鱼】，还谈得上什么打鱼【何况今天】，感谢上帝，总算活着回来啦……【安全回来比鱼更重要，担心以后的日子，一种责任】我不在，你在家里做些什么呢？【至今没有睡觉，明知故问】”
渔夫说着，把网拖【疲惫】进屋里，坐在炉子旁边【炉子里的火依然没有熄灭，桑娜勤劳，家里依旧温暖而舒适】。
“我？”桑娜脸色发白【问题来得突然，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丈夫会突然问起自己】，说：“我嘛【思考中】……缝缝补补……【断断续续，不知所云，边说边想怎么回答】风吼得这么凶，真叫人害怕【又转到天气上】，我可替你担心呢【实话，合理，但终于没有说出来正题】。”
“是啊是啊，”丈夫喃喃【疲惫无力，声音没那么大】地说，“这天气真是活见鬼，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生活所迫，不得不出海，穷三十二。】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第一次沉默，桑娜心里颇不能平静，渔夫疲惫。暗示时间又过去了很久。】
“你知道吗？【当然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思考了很久，只能这样问】”桑娜说，“咱们的邻居西蒙死了。” 【思考良久，沉默的结果，鼓起了很大勇气，从西蒙的死说起。】
“哦，什么时候？” 【惊讶。】
“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大概是昨天【谎话，明明孩子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被西蒙把衣服盖在身上的；是故意的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唉，她死得好惨哪【先感叹，博得同情】，两个孩子都在她身边，睡着了【可怜】。他们那么小……【可怜，仍在思考】一个还不会说话【可怜】，另一个刚会爬【更可怜】……”桑娜沉默了。【第二次沉默，桑娜只说最重要的，目的是让丈夫听，为了让丈夫同情孩子，收养他们；沉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难过得说不下去，抑或在等待看丈夫的反应；十写善良。】
渔夫皱起眉【思考】，他的脸色变得严肃，忧虑【思考，思想在斗争】。“恩，是个问题。【问题就是困难】”他搔搔后脑勺【搔后脑有三个原因，一曰痒，二曰思，三曰说谎。此为认真思考。】说：“恩，你看怎么办？【第一步，先征求妻子意见】得把他们抱过来，【第二步，当机立断，作出结论】同死人呆在一起怎么行？【第三步，反问，说明理由，且强有力；与桑娜前面的行动想法一致】哦，我们，我们总能熬过去的【第四步，想到自己的困难，不怕，熬字，尽显坚强的面对之情，善良】，快去，别等他们醒来【第五步，不要犹豫，不容多想，和桑娜迅速做出来的决定一样】。” 【五句话，五个层次，层层深入，步步紧凑，不容妻子回答，瞬间内渔夫便做出和桑娜一样的决定，善良的穷人啊，心灵都是这样的美。】
但桑娜坐着一动不动。【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二，没想到丈夫同意这么快，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三，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四，一动不动，看似平静，心里却不平静；五，孩子已经抱回来了，不用动。】
“你怎么啦？不愿意吗？你怎么啦，桑娜？” 【锦上添花。一句话让渔夫形象更高一层，丈夫对桑娜开始担心，与前文桑娜所有的想法照应，此一句全出；连用三个问句，体现急切关心之情，关心妻子，担心孩子；可以想见此时桑娜一动不动的发呆情景与丈夫的急切成对比。】
“你瞧，他们在这里啦【为何一动不动】。”桑娜拉开了帐子【照应前文迅速拉上帐子】。【余韵未尽，丈夫会作何反应？此时回想提到的几处时间，一夜已经过去了，天色已亮，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海上，是风平浪静还是依然波涛汹涌？屋里却更加温暖而舒适。上一只网也许已经补好，丈夫为了这个家庭，为了一家九口，又要出海，桑娜肩头也多了责任，穷人的日子将会怎样？夜晚来临，桑娜还会拿起那张撕破了的渔网，开始了等待与缝补……】
【总评：文章题目为“穷人”，全文却无一处提到“穷”，但是却三十余处写到“穷”，穷到什么地步，文中俯拾皆是，随处可见：七口人，又加两个孩子，早出晚不归，破网，旧钟，赤脚无鞋，黑面包勉强吃饱，冻饿而死的西蒙，稻草铺……如此的贫穷，却对比出穷人人性的光华，文中又无一句赞叹之语，却处处写出了两个人物的心灵之美，善良，勤劳，淳朴，坚强。人物的动作、神态、心理在字里行间细微之处生动体现，一句话出口，耐人寻味，动人心弦。物质条件差，精神上足以体现高尚情操。对比今日之富人，当有何感想。总观全文，字字珠玑，无一处不见作者（译者）之伟大，无一处不令人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