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种拜年的味道

大年初二去姑姑家拜年。年前就约定了初二去，一则因为姑姑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二则因为初二是姑姑的生日。

在老家过年的我们驱车到达姑姑家时已近十一点。推开院门，一派热闹的景象。小小的院子里几个人正在打麻将，站着一圈围观者。一群孩子正跑来窜去，欢笑嬉闹。几个男孩子不时放个爆竹，吓人一跳。

姑父迎上来，我们随他走进客厅。电视在开着，声音很大。一些孩子和大人边磕瓜子边看电视。彼此不太熟悉，我们见面也就笑着点点头。

走进卧室，去看看姑姑。双眼几乎失明的姑姑极少出门，年前还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我们进去的时候，姑姑正拉着两个女子的手在说话。姑父对姑姑说：“你娘家人看你来了！知道是谁不？”姑姑茫然地扬起脸，问：“谁啊？”姑父大声地说：“虎子来了！”她们乘机走了出去，我走过去，握住姑姑在空中摸索的手，说：“姑，我们一家三口看您来了！”

我看见姑姑的脸苍老而浮肿。我感到姑姑的手粗糙而冰凉。她浑浊的眼中有泪光闪动。她用发颤的声音说：“虎子长高了吧？你们都好吧？”“好！好！”我连声说。

姑姑坐在一张宽大的藤椅上，穿着棉衣，还裹着厚厚的军大衣。可她的手竟那样凉。我的鼻子突然就一酸。又有客人进来，打个招呼，寒暄两句，他们就走了出去。惭愧的是我也很快走了出去。

小院里洒满了阳光。这个冬天太晴朗太温暖，地里的麦苗干得都成了枯草。可对于城里的人来说，这样的暖冬是喜人的。牌桌上的喧哗、小孩子的嬉闹……小院里似乎也洋溢着年的喜庆，可我总觉得少了什么。

“吃饭了！大家都去吃饭了！”随着表兄、表弟的招呼，大家起身往外走。宴席设在酒店。我问姑父：“我扶姑姑去一起吃饭吧？”“不用！不用！她不去！”姑父说着催我们去。小院像潮水迅猛退去的沙滩。

宴席上，觥筹交错，喜气洋洋。姑父来酒店给孩子们发了红包就匆匆地回去了。

吃过饭，人们很快散了。我以为都至少会回去跟姑姑打个招呼，可等我们回到姑姑家却发现只有我们几个回来了。表兄、表弟和大姐夫在小院里又开始打起麻将。我本想陪姑姑唠会嗑，却发现姑姑合衣睡了，不知睡着没有。在卧室门口迟疑了一会，我轻轻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我泡了一杯茶，在小院坐下。突然想：坐在这样的阳光里，姑姑的手该不会那样凉吧！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说说从前，说说现在，说说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者什么都不说，就那样静静地相伴而坐。那该是多么美好！

突然很怀念从前，怀念那种拜年的味道。